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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把衣裳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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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除夕的那一日開始和親的聖旨下了以後,秦姒推說自己病了。且自那以後,她連宮門都懶得出去,一直待在東宮裏頭,一直到元宵節這一日都沒有出來參加任何的宮宴。

秦晁對這個即將出嫁的女兒異常的寬容,沒有苛責她的無禮,甚至派人送來了各種慰問的賞賜。

人人都認為和寧長公主正躲在東宮裏傷心。宮裏的人識趣的閉上了自己的嘴巴,誰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招惹她。眼下宮裏的新貴是昭月宮,大家都忙著上前巴結呢。人人都在心裏盤算著說不定待和寧長公主一出嫁,騰出東宮的位置,那即刻入主東宮的便是容親王。母憑子貴,指不定這紀貴妃因此成為新後也說不定。

於是大家再次瞧向紀貴妃時目光便有所不同,從前只覺得姿色尚可的貴妃在這元宵的夜宴之上大放異彩,竟然也讓人覺得美麗起來。

而這段時日借口躲在東宮裏養病的秦姒則一如既往的過上了真正屬於自己的難得清閑的日子。

她每日忙得很。自從放下了手中那些總是忙不完的政事之後,她每日將自己的時間安排的滿滿得,除了不出東宮之外,她發現可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她撿起了從前喜愛的東西,例如彈彈琴,作作畫,甚至,還養了一只叫“花朵”的小狗。

那是一只才滿兩個月,生得小小一只,唯有肚子圓滾滾的小狗。她皮毛是白色的,上面分布著如銅錢大小的小黑點,四肢也短短的,十分的嬌憨可愛。整日裏都愛黏在她身旁,只要肚子餓了就圍在她腳邊去拉扯她的裙子,拿著濕漉漉的眼睛瞧著她,口裏嗚嗚咽咽,可憐得很。

秦姒愛極了它,日日都將它帶著身邊親自照料。

這一次,再也也沒有人告訴她,長公主秦姒是不可以玩物喪志的,她的人生仿佛走上了一位公主該過的錦衣玉食卻又十分閑散自得的日子。

只是,這種日子那樣的短暫。現在大燕無人不知,再過幾個月,大燕的長公主就要遠嫁到姑墨國去給年邁的單於做大閼氏了。而東宮裏人人自危。他們不僅擔心長公主,也擔心自己。

且大家擔憂自己的同時,也不免覺得長公主忒寡恩了些,從前齊公子在宮殿的時候兩人千般好萬般好,如今他人走了,好像也沒什麽區別。

可長公主反倒沒事人一樣,抱著那只才幾個月大的小狗成日裏在殿中玩耍,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可只有貼身服侍秦姒的紅袖才知道,殿下雖看著與從前並無區別,可仍舊是不同的。

距離齊世子離開燕京城已經快一月有餘,殿下原本好了的失眠證更加嚴重了。她守夜的時候,時常瞧見殿下躺在床上一夜未能安眠,就連太醫院特制的安神香都不管用了。

盡管殿下白天特地給自己找了許多事情來做,想要使自己變得疲累起來,可就算是能夠入睡,也是半夜突然醒來,然後睜眼到天亮。

紅袖很擔憂,見她整個人以肉眼的速度憔悴了下去,不知給她做了多少滋補的藥膳,可是吃下去一點兒也不好。

紅袖整日憂心忡忡,秦姒卻反倒自在。

她告訴紅袖,瘦了也好,這樣才顯得她是真的傷心,也好讓旁人放松警惕起來。

紅袖除了嘆氣還是嘆氣,只盼著和親的日子能夠早一點來,說不定齊世子得了消息,一時放不下,跑來瞧瞧殿下也好。

她知道殿下根本放不下。可是殿下從來不說。自從齊世子走了以後,她更是一句也未提過,仿佛他這個人從未存在過一般。

如此又過了兩個月,只是有一日殿下半夜她突然醒來,衣著單薄的走出殿外,去看殿外面那棵齊世子在的時候兩人一起種下的那個風鈴花樹。

她獨自一人在樹下站了很久,突然回過頭來問她,“紅袖,他是不是恨極了我?”

紅袖瞧著昏暗燈光下長發披肩,神情淡然,唯有一對墨如點漆的眼裏流露出的憂傷暴露她的心思的少女,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她。

誰知還未等她開口勸慰,殿下突然道:“我知他恨極了我,可是我還忍不住想他。”

秦姒說完這句話,醒來後找不到主人的花朵突然出現在廊下,沖著她叫了兩聲,嗚嗚咽咽,似是不滿自己主人的離開。

秦姒上前將它抱在懷裏,輕輕揉揉它的腦袋,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話,又回到殿裏去了。

這一夜她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轉過身瞧見齊雲楚就躺在她旁邊,見她轉過臉來,細長多情的眼角洇紅,“秦姒,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秦姒楞了一下,隨即哽咽,“喜歡,我最喜歡我們家小齊哥哥。”

然後齊雲楚傻傻的笑,可笑著笑著眼神逐漸冷漠起來。他惡狠狠的瞧著她,一臉的嘲諷:“秦姒,別再騙人了,你根本沒有心,你不配被愛!”他說著起身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秦姒想要解釋幾句,可她嘴巴就像是粘住了,怎麽也說不出話來,急得大叫一聲“一聲齊雲楚”。

誰知她發現不過是一場夢。

她便再也睡不著了。起來將那紙賣身契重新拿出來看,一遍又一遍。

她看著那紙賣身契開始寫信。

給齊雲楚寫信。

寫完了之後,將它們鎖在一個烏色雕花的小匣子裏。

那裏面放著她最珍愛的東西。

她寫了好多寄不出去的信放在裏面。

信裏面都是一些瑣事的小事,大部分都是講花朵的。她寫它如何的可愛討喜,寫它有時候跟齊雲楚多像,難伺候得很,吃東西也十分挑剔……

有時候她看著那厚厚一沓信的時候開始後悔:早知道叫寧朝等人不惜一切代價將他留下來,。這裏不是雲都,他的人還不足以同她抗衡。

抓回來就關在宮殿裏。他生氣也沒關系,她多哄哄就好了,她保證除了雲清,往後旁的人她誰也不多看一眼。

秦姒從未覺得像現在這般挫敗過。她甚至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她這一生,苦心經營這一切究竟是為哪般?

可沒人能夠告訴她答案。紅袖不能,雲清不能。

好在她並沒有多少時間來後悔跟思考這個問題。過了元宵節以後,天氣開始慢慢的好轉,距離她出發去姑墨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她該出發了。

臨出發前她又去了一趟謝毓開的那件叫牧羊姑娘的糖果鋪子。謝毓一如既往的不待見她。

自從齊雲楚走了以後,她去那些他便對著自己再也沒有過好臉色。

秦姒也不在意他的態度。

她在散發著甜蜜氣息的鋪子坐了一會兒,臨走之前,謝毓突然道:“真沒想到你這樣的人願意去和親。你猜他知道了,會怎樣?”

這個問題,秦姒其實也想知道。可是齊雲楚不在,沒人告訴她。

秦姒帶著謝毓的冷言冷語回來了東宮。那些晚上她獨自一個坐在寢殿內坐了好久,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叫人進來替她梳妝。

待梳妝完,她最後掃了一眼住了多年的寢殿,只叫紅袖帶走了花朵還有那個烏色雕花盒子。

她知道自己無論成功與否,再也不會回來這裏住。

這一她次她將整個東宮效忠她的人作為陪嫁全部帶走了。因為替知道這些人留下來是不會有活命的機會的,既然如此,不如都帶走好了,就當是出去散散心。

這一日她著盛裝由東宮出發,一直在彰華殿拜別天子與諸臣。雲清如同迎她回來的那日一樣,就在那兒看著她,亦如她當時回來時那副神情。

秦姒這次仔仔細細的將雲清從頭到腳打量了遍,心裏面突然升起了一種奇怪的念頭。

他為什麽待自己那麽好呢?

他跟寧朝他們不同。寧朝是自幼就進宮的。無論如何,他們有一起長大的情誼,可是雲清卻是三年前才從清河過來燕京城的。

他從出現在朝堂上的那一刻開始就義無反顧的幫她。她起初對他是有所懷疑的,可是雲清待她實在太好了,竭盡所能的幫她,明明知道她心狠手辣,卻從不質疑。

甚至有什麽她在想什麽事,她不用開口,他便替她做了。

他跟齊雲楚最大的區別就是,秦姒總是願意給齊雲楚看見的是自己好的一面,可是在雲清面前她是不需要掩飾的。

因為她知道,無論自己有多麽糟糕,雲清都不會背叛她。

這種感情讓她覺得心安。

她知道雲清是喜歡自己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雲清從來都不願意跟她親近。

所以,雲清為什麽對她這麽好?

他到底圖自己什麽呢?

秦姒站在那兒盯著他的眼睛仔細瞧了瞧,總覺得他的眼神異常的熟悉。這種熟悉在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

可她確實從前沒有見過他。

可這個問題她沒有問他。她想等自己回來的時候有的是時間問他。

沒有齊雲楚沒有關系,她還有雲清。

雲清一直將她送到了燕京城外的十裏亭。

秦姒知道這條路是送不完的。她瞧著他那對孤寂清冷的眼,上前捉住他的手,突然道:“雲清,等我回來,你搬到宮裏吧。”

這個提議她從前也提過,可是當時他並沒有答應。

不知為何,在這種時候,她突然又提出來了。也許是因為經過這次別離,她突然覺得自己寂寥的很。

若她回來,她將註定成為孤家寡人,若她回不來,這世上再也沒有秦姒。

無論她回來與否,她都該報答雲清。

雲清伸手摸摸她的臉,眼裏是她永遠也看不懂的情愫,帶著悲天憫人的光。

“好,我答應你。”

——

雲都城。

齊雲楚回來已經有三月有餘。

大燕的長公主即將和親的消息自他回來後沒多久就傳到了雲都城。

這三個月來他將自己關在書房裏,做著過去很多年一直重覆做的事情,每日批閱庶務,偶爾去軍隊巡查,看上去與從前並無不同,甚至連傷心都未有過半分。仿佛他從來沒有去過燕京城,也沒有遇見那個無情無義的女子,一切照舊。

只是,他再也不會去尋找一個叫小七的女子。

起初,言溯還擔心他心裏憋著事情會出什麽事情,可三個月過去了,都未見他有什麽異常,除了看起來較之從前更加成熟穩重以外,簡直是好得不能再好。

可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雲都又收到了和寧長公主秦姒已經於五日前已經離了燕京城去姑墨國去了。

言溯一顆心都提起來。他原本想壓著這個密報不讓齊雲楚知道,可還是未能攔截住,等到他想起來趕往書房的時候,齊雲楚手中正捏著那份密報坐在那兒低頭不語。

言溯原本以為他至少會問兩句,或者有別的任何過激反應。

可出乎意料的是,齊雲楚沒有。

他將那張密報丟在一旁出去巡視去了。

言溯叫住了他。

“阿楚,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齊雲楚拿著他那對自從回來後便再一讓他捉摸不透的眼,淡淡道:“先生希望我說什麽?”

言溯一時之間竟找不到應對之語。

齊雲楚見他不說話,便帶著齊三出去了。

言溯始終有些不放心使了個眼色給齊三看好他,免得他像上次那樣,留書一封便走了。

齊三也是擔心得緊。他見識了小七,不對,是和寧長公主的手段後,也是擔心自己的主子再重蹈覆轍,接下來一整天都寸步不離的跟在齊雲楚的身邊。

可是主子未見有任何的異常,甚至在軍營裏還向從前一樣與那些將士們有說有笑,一點兒也看不出有傷心之處。

齊三人本就單純,見他如此,一顆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裏。

到了晚上他服侍主子用完完善沐浴過後,正準備想要回去跟義父報告主子這一天的情況,突然被他叫住了。

齊三回過頭來看他。只見剛剛沐浴過的主子坐在那兒手裏握著一本兵書,整個人隱在燈光下,神色晦暗不明。

他翻了一紙書頁,頭也未擡,“去叫南苑叫一個歌姬過來。”

“什麽?”齊三以為自己聽錯了。

誰知齊雲楚又重覆了一遍,以示他沒有聽錯。

直到出門的時候,齊三的腳仍舊是飄的。

主子這是什麽意思?

可一個男人在深夜叫歌姬,除了暖床難不成還有旁得事幹不成?

齊三雖沒有吃過豬肉,可還是見過豬跑的。他原本還以為主子心裏面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記掛小七的,他如今召歌姬侍寢,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他原本應該為主子高興的,可不知為何心情突然有些沈重。

不過沈重歸沈重,他速度卻不減,兩刻鐘的功夫便將人帶到主子的屋內後默默退了出去,還十分體貼的關上了門。

臨走前,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卻見他手裏仍舊捧著那本書,神色未變。

齊三小心翼翼的掩上門,立刻往言溯的院子跑去,想要將這件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的事情說給他聽。

義父那麽聰明,一定能給猜得出來!

待齊三走後,那歌姬怯怯擡眸瞧了一眼坐在榻上衣衫單薄,平常只可遠觀,生得形貌昳麗的主子,激動的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了。

她被送來齊王府已經有兩三年了,在一眾歌姬裏生得還算是貌美。可她仍舊與其他與她一樣被當作物品送來的女子一樣被丟在南苑無人問津。

她以為自己一輩子也只能如此了,沒想到世子身邊的齊三大人剛剛突然踏進了南苑,並點名叫她過來服侍世子。

她頂著一眾歌姬們羨慕嫉妒的眼神,心情十分忐忑的來了世子的院子,直到進了屋子才相信這是真的。

只是她並未服侍過人,一時之間緊張的有些不知所措。

正當她不知要不要主動上前服侍他就寢時,突然聽到世子冷冷道:“把衣裳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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